6月18日是农历五月初一，广州市白云区石门街鸦岗村村民、龙船“扒仔”“扒女”共计2000多人，分别从水路、陆路出发，前往人和镇蚌湖“走亲戚”，参加“蚌湖景”龙舟自由竞渡。时隔三年，两地乡亲再次聚首十分欢喜，蚌湖片区筵开近400桌美味龙船饭，招待鸦岗乡亲、龙船队员及各方宾客。
鸦岗、蚌湖相隔十几公里，两地非亲非故，却因龙舟结缘而情深意长。每年，鸦岗乡亲去蚌湖“走亲戚”扒龙船；每三年，蚌湖乡亲则来鸦岗龙船会景，这一传统已经延续了300多年。当年“双龙出海四龙归”，后来蚌湖村民解救遭受洪灾的鸦岗村民，一段段友爱互助、同舟共济的佳话传颂至今，还成为每年鸦岗小学生秋季开学首日的必修课。
2000鸦岗乡亲分两路去“探亲”
今日一早，白云区鸦岗村石台码头对开的珠江西航道上，一条大船，拖着3条传统龙船，2条标准龙船，从广和桥底出发，朝着蚌湖方向驶去。约200名“扒仔”“扒女”分别坐在大船和龙船上。除了走水路到蚌湖，鸦岗村还租下18辆大巴，搭乘村民们由陆路前往。
“这是我第二次去蚌湖‘探亲’，‘双龙出海四龙归’的故事我们从小听到大，每年五月初一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邓婉梨说，“尽管扒龙船是去‘探亲’，我们也毫不怠慢，‘扒女’提前半个月开始训练，‘扒仔’比我们再早半个月。” 每天下午，邓婉梨和同伴们准时集合在珠江西航道上认真训练，无惧烈日“烤”验。
船顺着流溪河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开始进入蚌湖河段。龙船未见，先闻鼓声。蚌湖地区7条村的大小11条龙船已在河面恭候多时，只见蚌湖“扒仔”们齐齐发力，边打鼓边吆喝着朝大船划来。“鸦岗乡亲好”，蚌湖女子龙船亦热情问候鸦岗乡亲。
看见蚌湖的兄弟姐妹们前来迎接，鸦岗“扒仔”们赶紧开牵引绳索，一遍擂鼓一边大声打起招呼。蚌湖龙船围着鸦岗龙船绕圈，随后在河面一字排开，“嗬嘿嗬嘿”，大家喊着号子，簇拥着鸦岗龙船朝岸边划去。
“今天正好周末，去‘探亲’的村民很踊跃，大约有2千人，尽管这个传统暂停了三年，但两地乡情却是越来越浓，”鸦岗经济联合社党委委员、副社长邓孟津说，“300多年前的‘双龙出海四龙归’，蚌湖村民感恩鸦岗村民倾力相救，109年前那场大洪水，鸦岗村民感恩蚌湖村民无私解困，相互‘感恩’成为两地代代相传的信仰。”
蚌湖筵开380围龙船饭款待亲友
龙船饭设在南方村流溪河特大桥底及周边的空地，切菜、浸鸡、斩烧肉、做烧鹅……昨天一早六点不到，几十人的厨师团队已经开始忙碌。“我们这次摆了380桌，招待鸦岗乡亲、龙船队员和各方面的宾客。”全球蚌湖乡华侨保安和会长苏伟明介绍，这顿龙船饭的主要菜式有鲍汁鲍鱼、明炉烧鹅、白切煽鸡、生灼大虾、香芋扣肉、脆皮烧肉、节瓜猪肉、辣椒头菜花肉、花菇扒西生菜等“九大簋”和冬瓜薏米青头鸭汤，“希望大家共叙乡情，吃得开心。”
“这些年随着各村经济实力的变化，龙船饭的菜式越来越丰富，但是脆皮烧肉、辣椒头菜花肉这两道菜始终是保留例牌菜。”人和镇横沥村村民沈惠文介绍，端午时节经常下雨，扒龙船免不了淋雨，辣椒用来祛湿，头菜谐音“头彩”，吃“辣椒头菜花肉”健康开胃，寓意“得头彩”；“脆皮烧肉”则因为其外形“红皮赤壮”，寓意皮肤红润，健康壮实。
“起筷！饮杯！”鸦岗乡亲和各地来宾开怀畅饮，彼此祝福健康平安。“个个菜都好好味，竟然还有鲍鱼。”鸦岗村民蔡泳珊第三次来“探亲”，“很兴奋啊，这个传统增强了两地村民的凝聚力，十分难得，衷心祝福我们和蚌湖浓情永在，友谊长存！”
下午2时左右，2023年人和镇“龙舟文化周”系列活动拉开序幕。首场“蚌湖景”为龙船自由竞渡、彩龙巡游。除了鸦岗和蚌湖地区的龙船外，人和、石马、高增、鸦湖等兄弟村的龙船也前来参与，足足有近30条龙舟。大家交流切磋，挥浆斩浪，奋楫争先，吸引了大批村民群众在流溪河两岸围观，呐喊助威。
鸦岗蚌湖结乡谊传承三百余年
鸦岗与蚌湖相隔十几公里，村民之间并无亲缘关系，却一直互称“乡亲”。这背后是一段缘起端午扒龙船而结下乡谊，至今绵延了300多年。自此之后，两乡世代交好，相互扶持，龙船“探亲”的传统延续至今。
今年72岁的鸦岗村民邓汝强介绍，300多年前的一个端午节，南海黄岐举行龙船会景，鸦岗、蚌湖各有两条龙船参加活动返程，扒到珠江石门水域时，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又逢天文大潮涨水，风急浪大，蚌湖的龙船在水中打转，逐渐迷失了方向。“鸦岗的一名老艄公看到情况不妙，马上指挥鸦岗龙船：留下一部分扒仔在船上戽水，其他扒仔跳下水去，一条鸦岗龙船紧挨着一条蚌湖船，并肩涉水前进。”
“鸦岗村民熟悉该处河涌情况，护着两条蚌湖龙船返回鸦岗避险。到了村口北帝庙，亲人们冒着风雨来迎接，却发现多了两条龙船，于是就有了‘双龙出海四龙归’的故事，代代相传。”邓汝强说，当晚，鸦岗村民将预备好的龙船饭都留给蚌湖客人吃，宁愿自己饿着肚子回家，等到第二天风雨停止后，再护送蚌湖两船人回家。自此两地村民开始密切往来，互称乡亲。
三百多年前的相遇只是两乡情谊的由头，108年前广州的一场大洪水，蚌湖人舍己相助的救命之恩，让鸦岗村民一直铭记于心。邓汝强说，鸦岗村中，凡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1915年的乙卯年大水灾，鸦岗超七成房屋被淹，村民无法获得任何救援。地势较高受灾较小的蚌湖乡亲得知后，蚌湖7条村的乡绅、书院全部发动起来集资，买进大量米粮、药品、生活必需品等；村民还集中各家各户舍不得吃的大米、番薯、芋头、南瓜、蔬菜等食物，一并载满几艘大船运来鸦岗救灾。
“当时大船上运来很多用大缸煮好的大米粥，还有用新毛巾包住的一包包大米盐油饭和煮熟的番薯、芋头等给灾民救急充饥，连续送了20多天，终于为鸦岗村民解困。”邓汝强说，这段历史令鸦岗村民世代难忘、感激不尽。
经过三百多年的传奇经历后，鸦岗、蚌湖两乡村民世代交好，互相帮助。邓汝强介绍，从前，鸦岗的经济相对落后，而蚌湖的西湖毛织厂办得非常红火，毛织厂主动将做不完的订单交给鸦岗的工厂做，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后来，地处广州近郊的鸦岗经济发展相比蚌湖更快，又积极为蚌湖乡亲的创收想法子。
两地在龙船、粤曲等方面的交流越来越多。只要鸦岗有龙船活动，蚌湖的全部龙船都会前来参加。“现在，每年鸦岗小学一年级开学的第一课，就是讲两地延续了三百多年的乡谊故事，要在孩子们心里埋下感恩的种子，将这段历史世代传承下去。”邓汝强说。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汤南 实习生：樊子扬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陈忧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