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澳门地标澳门旅游塔上演了精彩一幕:在233米高的观光区,八狮献瑞庆祝澳门回归祖国25周年。
广府人常说,“有舞狮表演就有喜事发生。”醒狮深受人们喜爱,诞生于从前的南海郡(郡治在广州),是融武术、舞蹈、音乐等为一体的文化活动。2006年,广东醒狮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近年来,国漫《雄狮少年》、舞剧《醒·狮》等出圈,在年轻人中掀起一股“醒狮热”。“广佛姑娘”小麦从小看着舞狮长大,早有耳闻广州有位“南狮王”之子——赵伟斌,不仅舞狮、耍大头佛、击鼓样样精通,设计的巨型醒狮还登上广州亚运会开闭幕式舞台。日前,小麦向赵伟斌拜师学艺,从步法基本功练起,再学敲一段三星鼓,从一招一式、阵阵鼓乐中感受醒狮的精气神。
醒狮学艺
扎马步敲鼓槌声浪似万马奔腾
日前,踏着隆隆鼓点,小麦走进师傅赵伟斌位于永庆坊的工作室。这里不仅接待过众多名人,还吸引不少影视明星学艺,小麦将在此体验醒狮魅力。学艺前,小麦换上功夫衫、灯笼裤,师傅在旁叮嘱:“左文右武,绑腰带时要在右侧打结。”小麦连忙绑好红腰带。
小麦穿越
师傅博物馆内讲解
“舞狮之所以好看,是因为它配合敲击乐而动。想学舞狮,先从鼓乐学起。”小麦跟随师傅走进露天庭院,只见大鼓居中、铜锣在左、镲在右。“这是全世界唯一单面敲击的鼓,鼓面由牛皮制成。行规中,鼓不响,锣镲都不能响,可见其地位。”说罢,赵伟斌演绎起一段三星鼓。鼓槌翻飞间,一旁的小麦被如雷般的鼓声“震撼”,迫不及待地接过鼓槌,扎马步,扬前臂带动手腕发力,时而击鼓边,时而击鼓心,“咚、咚、咚咚,咚、咚、咚……”师父欣喜地说:“乐感还不错,切记要配合舞狮动作,来确定鼓声的强弱、快慢。鼓、锣、镲齐响,便能形成万马奔腾、排山倒海之势。”
师傅示范打鼓
小麦体验敲锣打镲
醒狮中,一人舞狮头,一人披狮被舞狮尾,两人配合默契,方能把醒狮舞得活灵活现。为了让小麦体验一把舞狮魅力,一众“师兄”上演了一场精彩演出。伴随鼓声,一头红色醒狮瞪眼直视前方,忽地,狮头舞者双腿夹着狮尾舞者腰间,做了一个大回旋,紧接着,醒狮跃上“木凳阵”,上演坐头、上单腿、站肩等高难度动作,腾挪纵跃宛若凌风。醒狮一会怒视前方,马步前冲、高抬狮头,宛若猛狮发怒;一会紧闭狮口,浑身发抖,又似醒狮受惊。技术动作、“雄狮百态”行云流水般地完成后,小麦直呼,“太生猛了!”“醒狮‘内心世界’丰富,时而活泼、时而威武,具有喜、怒、哀、乐、动、静、惊、疑八态,还能惟妙惟肖地表现采青、洗脚、喝醉等动作。”师傅介绍。
师兄师姐表演
看到小麦摩拳擦掌,赵伟斌握着狮头手把手地教起来,“握狮时,右手可握在右侧斜杠上,左手握在狮口横杠处。”小麦接过狮头扛在肩上,有样学样,右手扯动狮头里的拉绳,做出眨眼、扇耳等动作,左手上下拨动狮口,又能演绎开口、闭口动作。看小麦掌握了基本握狮手法,师傅继续教平步、三冲步等基础步法,“醒狮的各种形神动作要通过步法变换表现出来。”
当小麦学得正起劲时,师傅“放大招”,传授一个进阶技巧动作——弹跳。在师傅指导下,小麦舞狮头,“师姐”钟嘉怡舞狮尾,小麦原地垫步、双脚跃起时,师姐一把抓紧小麦的腰带,顺势一提助其腾空至1米多高。体验过“飞一般”的感觉后,小麦恍然大悟,原以为用作装饰的红腰带竟在高难度动作中发挥重要作用,难怪被称作“救命带”。
师兄展示醒狮的不同情绪
师兄展示醒狮的不同情绪
师兄展示醒狮的不同情绪
小麦学舞狮头
小麦学舞狮头
小麦学舞狮头
俗语趣解
“惊青”“舞出个大头佛”都跟醒狮有关
舞狮是中国优秀的民族传统艺术之一,可分为北狮、南狮两大流派。其中,南狮又称为“广东醒狮”,在南粤大地上,还流传着汕尾盖仔狮、清远鸡公狮、从化猫头狮等各种狮舞,与广东醒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在赵伟斌的工作室展厅中,小麦被一个个造型夸张的狮头吸引。赵伟斌结合狮头形态谈起醒狮“起源”:“醒狮起源众说纷纭,据闻,它是九龙之子中的一子,名为‘狻猊’,是龙、狮的结合,为此,狮头上有独角,有驱邪避害的吉祥寓意。醒狮喜爱烟火,这解释了狮头为何绘有火焰纹。”
在展厅正中央,三个狮头高高挂起,尤为醒目。赵伟斌介绍,“广东人借鉴戏曲中的三国人物脸谱,还把人物性格赋予醒狮。中间的‘刘备狮’黄脸白须,尽显仁厚;右侧的‘关公狮’红脸黑须,造型勇猛;左侧的‘张飞狮’黑脸黑须,为展示粗狂气质,用材质硬的‘牙擦须’制眉毛。”俗话说,“粤俗,凡遇公私喜庆等事,有舞狮之举”。据小麦观察,不同醒狮会出现在不同场合,如:开业典礼一般用红色、黄色的醒狮,代表喜庆、招财;“黄忠狮”则多用于祝寿场合。
清末民初,广东武馆林立。一般武馆都设立“狮会”,人们习武之外,还刻苦学习舞狮。舞狮时,采青无疑是高潮,展现出舞狮者的精湛技艺。所谓的“青”,是指带根部的生菜,有“生财”“彩头”的寓意,通常与芹菜(勤劳)、桔子(大吉大利)、红包(利利是是)捆绑在一起。舞狮者采青、食青,再把“青”抛给主人家,表示接财接福。早期,舞狮是广府地区“生菜会”的一部分,后来衍生出采青活动。
“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醒狮”,醒狮在海内外具有深厚的群众基础。经常出国交流的赵伟斌介绍,“马来西亚文化遗产——高桩舞狮,与广东醒狮同根同源。清代,华人从广州这个通商口岸漂洋过海,到东南亚国家谋生,也把醒狮推向世界。在当地,华人练武术容易被误认为打架惹事,而舞狮没有语言障碍,还喜庆热闹,连外国人都喜欢,在当地得到发展。在马来西亚,许多华人会馆、乡团组织组建了龙狮队。”渐渐地,广东醒狮成为海外侨胞的文化桥梁和国际化的文化品牌。
传授技艺时,师傅不时引用一两句诙谐的粤语俗语,如:舞狮由“大头佛”引路,后面跟随敲锣打鼓的一群人,“舞出个大头佛”形容“惹出麻烦”;狮头有张大口,俗语“狮子大开口”形容“贪得无厌”;“惊青”“擒青”与采青有关……深受市民喜爱的醒狮,后来还衍生出“狮”来运转、“狮狮”如意等寓意吉祥的谐音。
破圈融合
醒狮成了舞剧音乐剧 也化身网络游戏皮肤
时光拨回一两百年前,像小麦这样女子学舞狮、练击鼓的场景是难以想象的,只因传统醒狮展现阳刚之气,当时,舞狮者皆为男儿郎。
上世纪80年代,赵伟斌的父亲——“南狮王”赵继红破天荒招收了女徒弟,还组建起全国第一支女子醒狮舞龙队,如今,醒狮群体中的女性比例已有约1/4。
在过去,传统狮头用料足,差不多20斤重,老师傅舞上几分钟就满头大汗,吓退不少年轻人。当小麦初次舞狮时发现,狮头并没有传闻中那般笨重。“这个狮头只有4斤,小孩都能举起。我父亲率先对狮头进行轻量化改良,还引进香港的金属布狮被技术,使狮被更轻便。”赵伟斌以一个竹扎狮头揭秘其“瘦身”良方:“以前扎狮头,竹条间的扎点多达上千个,要扑上5层砂纸;改良后,扎点减至400多个,仅扑一层油布,再用铝合金制角,更轻、更扎实。”
左起:张飞狮、刘备狮、关公狮
从父亲手中接过醒狮传承“接力棒”的赵伟斌,不仅走进学校讲课、开发醒狮通用教材,其工作室还创新3D打印狮头,推出醒狮数字藏品、全球首款醒狮体感机器人,开发出200多款醒狮文创产品。2020年,他还进驻永庆坊非遗街区,开设“赵家狮非遗生活馆”,让游客近距离感受醒狮魅力。
年轻时曾参演电影《黄飞鸿:狮王争霸》,如今“跨界”担任音乐剧《雄狮少年》、舞剧《醒·狮》的醒狮指导……在赵伟斌眼中,试水“艺术+醒狮”无疑是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醒·狮》创作初期,有人质疑,‘醒狮阳刚,现代舞柔美,怎能融合起来?’我却认为,醒狮是传统舞蹈,讲求节奏感,舞蹈演员科班出身,我对他们很有信心。”花了半年时间,赵伟斌助力将醒狮这项民间艺术“舞”上更高的艺术殿堂。 醒狮的“破圈之路”不止于此,它还成为《和平精英》《原神》《蛋仔派对》等热门游戏的创作灵感,“化身”游戏人物皮肤、融入游戏场景,让玩家沉浸式体验舞狮技艺,领略醒狮的独特魅力。
学艺手记
街坊面前“汇报演出”
舞出喜庆味舞出精气神
在小麦记忆中,老家逢年过节必有醒狮助兴,现场热闹非凡。没想到,拜师不到一天,小麦便要与“师姐”组成“雄狮少女”组合,在永庆坊上演一场醒狮“快闪”!
“咚咚锵”,锣鼓一响,不到1分钟,就吸引了里里外外几十个市民围观。“戴上狮头,你就是一头威武勇猛的醒狮。”师傅赵伟斌这番鼓励宛若定海神针,让小麦重拾勇气。鼓声雷动,小麦目视前方,手握狮头,使出转圈、平步、三冲步等招式……伴随着欢呼声、掌声,小麦的醒狮“处女秀”总算完满落幕。
永庆坊汇报演出
练扎马、举狮头,学艺一日下来,小麦只觉浑身肌肉酸痛。师傅不忘激励,“醒狮易学难精,基本动作几天能学会,但要表演好跳高桩等高难度动作,还需舞狮搭档不断磨合,直到练出肌肉记忆。”看来,舞狮者不仅要有“狮德”、有自信,更要有百炼成钢的毅力。
小麦还发现,醒狮是一项全民参与的运动,参与者中既有四五岁的小孩,也不乏七八十岁的老人。赵伟斌分享了他的育才心得,“6岁—10岁的孩子学艺很快,我会从幼儿园、小学中挖掘可造之材。近年来,舞狮教育不再局限于专业团体,开始进入高校。广东白云学院最早开设舞狮专业,每年招80人;2018年,我和华南师范大学舞蹈系合作培养出两个‘醒狮博士’。”目前,广州的醒狮从业者已有16000多人,让醒狮这个老行当绽放出勃勃生机。
在南粤大地上,还有无数像师傅一样的醒狮人,他们正合力推动醒狮文化出新出彩,蹚出一条年轻化、时尚化、国际化的新路,继续把广东“醒”字招牌擦亮擦好。
出品/江永忠、许芳
策划/赵东方、邱敏、余靖
统筹/何超、麦蔼文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麦蔼文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庄小龙
视频/G视频
协助/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卜松竹、吴多、黄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