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杜甫的著作汗牛充栋,欧丽娟教授独辟蹊径,其著作《竹影鲸歌:杜甫的意象世界》以“意象”为密钥,穿透“诗圣”光环下的重重迷雾。她将杜甫笔下标志性的竹、花、月、鸥鸟、大鲸等意象,置于《诗经》至盛唐的诗史长河中,以中西合璧的学术视野,揭示杜甫如何以意象为舟楫,既集六朝之成,又开宋诗之新。此书不仅是一部杜甫专论,更是一部中国诗歌意象的微观文明史。

跨越中西的学术对话
在首章“研究之动机与方法”中,欧丽娟直指传统诗学研究的盲点:意象研究长期被传统考证之学边缘化,而西方文论的精微分析恰能补此缺憾。她援引韦勒克、黑格尔的“双焦点研究法”,打破“作者意图”与“文本结构”的二元对立,以“意象”为枢纽,让杜甫的生命情志与语言技艺在诗意中合流。书中更开创性地引入“主题学”比较,将杜诗意象与《诗经》、六朝诗、李贺诗并置,展现杜甫如何以“沉郁顿挫”重构古典意象的基因序列。

“读懂杜甫的意象,便读懂了中国人的精神原乡”
欧丽娟说,“读懂杜甫的意象,便读懂了中国人的精神原乡。”杜甫诗中的核心意象包括:竹之坚贞、鲸之磅礴、月之孤寂、鸷鸟之侠烈等。
竹之坚贞指从《咏竹》到《佳人》,杜甫以竹喻士大夫的“精神骨骼”,其“劲节”背后暗藏安史之乱后文人集体的身份焦虑。大鲸意象不仅是“诗成泣鬼神”的创作宣言,更隐喻盛唐向中唐转折时知识分子的存在困境——如何在动荡中保持精神巨擘的姿态?关于月亮的意象,欧丽娟犀利地指出,杜甫的月亮绝非李白的“对影成三人”,而是“万里瞿塘月”中浸透的“创伤记忆载体”。书中还揭晓了“苍鹰”意象如何成为杜甫晚年“快意恩仇”的人格投射,颠覆了传统对其“沉郁”风格的单一认知。
此外,书中认为,杜甫以“香稻啄余鹦鹉粒”式的句法颠覆,将色彩(如“青袍白马”)从修饰语提升为意象主体,开创中国诗歌的“视觉优先”传统。在“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中,欧丽娟发现杜甫以对仗制造意象的“量子纠缠”——桃花与杨花的飘落不再是自然现象,而是时间流逝的蒙太奇。
结论部分,欧丽娟以意象为尺,丈量杜甫的诗史坐标:他不仅是“沉郁顿挫”诗风的源头,更是宋诗“理趣”的先导。苏轼“白露横江”之旷达、陆游“铁马冰河”之悲壮,皆可溯至杜甫对意象的哲学化改造——将“浮生之理”熔铸于草木虫鱼,使诗歌成为存在追问的终极场域。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孙珺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孙珺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 戴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