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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区40年|扛着木箱闯深圳

2020-08-03 21:09 来源:南方网

1981年6月,我办好从湛江地委宣传部调到深圳市委宣传部的组织手续。7月18日,我凌晨就登上从湛江去广州的长途客运汽车,整整坐了10个多小时,才赶到广州市,住进广东省委组织部的东湖招待所。19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我就又从招待所出发,坐公共汽车赶到广州火车总站,搭上了开往深圳的列车。本来只是100多公里的旅程,却因为火车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并且是一站又一站地走走停停,经过近四个小时的跋涉,于下午2点多钟才到达深圳火车站。

深圳特区30年老照片(作者:南方日报 鲁力)

深圳特区30年老照片(作者:南方日报鲁力)

我带着党组织介绍信、户口和粮食供应转移证,一手提着一个大网兜,一手扶着肩膀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心情激动地走出火车站。网兜里是一个旧脸盆,脸盆里除了蚊帐、被席,还盛着几件随身用的衣服、毛巾、牙膏牙刷。小木箱里装的主要是书籍,当然也有笔记本和其他一些文具。两件行李不太重,但也不太轻。

那时,深圳的夏天好像没那么热。我站在这个听闻已久、却觉得残旧的火车站的门口,望着下边的广场:黑鸦鸦的一大片,人头攒动,人声嘈杂。好不奇怪!一阵南风吹来,好不爽快!

我顿觉得疲劳全消,露出一丝微笑。但是,笑容很快就收敛下来,因为天色已经不早。共产党员干部,走到哪里,首先是要尽快找到党组织。我必须尽快赶到深圳市委向组织报到。

我走出火车站,不断拦住来往的人,问:“同志,你知道去市委怎么走吗?”

所有的人都对我摇了摇头。有的人干脆笑着告诉我:“我们也是从内地来的。”

问了许多人之后,我终于闹明白:广场上的许多人有的是从外地专程来迎接从香港过来的亲友的,有的是乘着国家对外开放的机会,来深圳做点折骨伞、泥龙布、味精、手表等小生意的。

彼时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于是,我焦急地挤到人群的边上,看看有没有公共汽车等交通工具。找了老半天,只见到有几辆中巴,一问,要么是某个单位专门来接待华侨贵宾的,要么只跑长途、并且开价都在百元人民币以上,还讲明必须用港币或外汇券支付。

深圳特区30年老照片(作者:南方日报 鲁力)

深圳特区30年老照片(作者:南方日报鲁力)

我当时还算年轻力壮,可是提着行李和扛着木箱的两只手和肩膀都已经发麻,满身大汗,不得不把木箱和行李放在地上,休息一下。

“同志,同志,你去哪里?”终于有两位男子过来,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问我。

“我要去深圳市委。”我回答,同时打量眼前两位年纪比我大一点、戴着竹帽的农民打扮的男子,“你们知道市委在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你跟我们来。”

于是,我跟着他们到广场边上。他们指着半新不旧的两辆永久牌自行车,车后架上铺一块长木板,木板上又铺上折了好几层的旧麻包袋当坐垫。大一点年纪的农民对我说:“深圳是一个小镇,哪有公共汽车?你要坐车就只有坐我们的自行车。一辆车跑一趟5元,你的行李太大,要一辆车载人,一辆车载行李。先交10元钱,我们就送你到深圳市委。”

深圳特区30年老照片(作者:南方日报 鲁力)

当时的新园招待所就是现在的深圳迎宾馆。当然,那时候不会有什么现代化的高级设施,也就跟别的什么县级招待所差不多。我带上行李跟着汪师傅的面包车到招待所之后,由于老冯同志已经打了电话,服务台的值班人员看了我的组织介绍信和边防通行证之后,很快就让我简单登记并安排入住。

服务员帮我提那件网兜行李,领着扛着木箱的我进了一座大平房的一个大房间,指着一张床铺说:“吴同志,你就暂且住这里。”

深圳特区30年老照片(作者:南方日报 鲁力)

深圳特区30年老照片(作者:南方日报鲁力)

放下行李,我打量一下,这间房子约有一间学生课室那么大,摆着10多张双层的架子床。上铺基本上都用来放行李、杂物,下铺都有人住了。坐定同大家打招呼,原来,比我先入住的房友也都从全国各地刚调到深圳特区来工作的。

“听说市委正在建设新的办公楼和干部宿舍,我们这都是临时的。”一位自称已经从西安来了三天、年纪约比我大一点的陈同志对我说。

“哎呀,深圳特区比我原来设想的还要落后。”一位年纪比我轻、自称是从武汉某大学建筑设计院调来深圳市建委的顾同志说,“我是昨天就已经办了报到手续,今天便上班工作。老吴同志,你累了吧,赶快洗澡、睡觉。以后就是一家人,再聊吧。”

晚上9点多,大多数同志已经放下蚊帐睡觉了。大房子的门窗都是开着的——服务员和室友们都说不会有人偷东西。凉风习习,可我久久不能入睡。开始是听着蚊帐外的蚊子嗡嗡地叫个不停,接着是听着各种磨牙和说梦话的怪声。而更主要是,今天到深圳之后所见所闻让我的心情难于平静。提着行李,扛着木箱找党组织报到的一幕幕场景在我脑海浮现。

碾转之下,我又对自己苦笑一声:“解放前,革命的地下工作者同党组织联系会遇到许多困难,是可以想象的;可今天,我提着行李、扛着木箱找党组织报到也不不容易呵!”

“古人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自己已经是快四十的人了,来深圳是不惑还是迷惑?”我不断地自问。辗转反侧之间,终于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一个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朝阳正悄悄来临。

作者:吴松营

[ 编辑: 李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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