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广州第一五六期
广州,深受海洋文化滋养。从1000多年前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起点,到100多年前的一口通商,再到改革开放的前沿地,海洋成就了广州历史的高光时刻,也塑造了广州人开拓进取、敢为人先的拼搏性格,并转化为这座城市的精神底色。千年的变迁,大海的“味道”,已深深融入城市的肌理。如今,广州正凭着开拓、进取、创新的胆识气魄,乘风破浪,勇往直前。
黄埔古港码头遗址
背山面海 海陆滋养
在广州海珠区石榴岗路与仑头路交会处,一片黑褐色的礁石墙静静矗立于闹市区。从旁边经过的人,也许不会想到,脚下的土地,曾是巨浪拍打的海岸,眼前的这块礁石,竟是“世界第一古海岸遗址”——七星岗古海岸遗迹,它见证了广州与大海的深厚渊源,无声地告诉人们,古老而又现代的广州,是一座从海洋中“长”出来的海洋之城,它的每一寸土地都刻着海洋文化的基因。
古海岸遗留下海洋“胎记”
山海环抱离世界“最近”
“五岭以南,皆为大海”,在中原人还没进入岭南之前,今天的珠江三角洲所在之地,是一片较浅的开阔海湾。海水退去,地处珠江三角洲北缘的广州,留下众多古海岸印记。
中国近代地理学重要奠基者吴尚时雕像
1937年,中山大学地理系教授吴尚时发现了七星岗古海岸遗址,离海岸线100多公里,被认为是海面从大陆退出的最远里程。在此之前,地理学家们普遍将意大利距今海岸50公里的波河海蚀遗迹视为海面从大陆退出的最远里程。七星岗古海岸形成于6000年前,是海浪拍击冲蚀的杰作。如今,这里已建成古海岸遗址公园,走进公园,海蚀穴、海蚀崖和海蚀平台仍清晰可见。海蚀崖顶高于海蚀平台面约3米,崖面向南;海蚀穴位于海崖脚,向海蚀崖内凹入。穴前的海蚀平台,宽约10米。
七星岗古海岸遗址
七星岗并非古海岸遗址的孤例。从这里向西骑行30分钟,便是晓港公园,公园内有一处红岩石崖,浪迹斑驳。崖壁上嵌着“沧海遗礁”四字。据地质学家考证,这片赤红色砂岩形成于亿万年前的地壳运动,经数千年海浪侵蚀而成,也诉说着广州由海变陆的历程。
在晓港公园以东约30公里的黄埔区南湾村,也有一块1万多平方米的巨岩。岩崖高五六米,岩壁陡峭,被称为广东第二大古海蚀岩,有“南海碣石”之称。明代岭南大儒陈献章等人到南湾游玩讲学,见到古岸碣石,触景生情,在岩石壁上挥墨大书“常春岩”,虽经岁月风化,至今仍清晰可见。
晓港公园内“沧海遗礁”字迹
广州古海岸遗址,不仅是自然奇观,更是地理变迁的见证者。据广州海洋地质调查局李平原博士的研究,距今1.2万年至8000年,地球被冰川覆盖,海平面比现在低100—140米,珠江口延伸至260公里外的南海北部大陆架边缘。6000年前,海平面快速上升,珠江三角洲大部分地区被海水淹没,形成江海相连的古河口湾。今天的越秀以南的大部分都曾是汪洋大海。此后,海水退去,珠江泥沙沉积,岛屿连片成陆,广州等城市才“长”出来。
“包山带海,连山隔其阴,巨海敌其阳,五岭峙其北,大海环其东,众水汇于前,群峰拥于后。”
——《羊城古钞》形容广州山川形胜
三江汇聚包山带海 陆地海洋双重滋养
从大海里“长”出来的城市,不止广州一城。但广州海洋文化之所以悠久厚重,还得益于“三江汇聚,山海环抱”的地理构造。清代《羊城古钞》形容广州的山川形胜为“包山带海,连山隔其阴,巨海敌其阳,五岭峙其北,大海环其东,众水汇于前,群峰拥于后”。
摊开中国地图,广东位于陆地南端,粤北是绵延不断的南岭群山,自东向西穿越福建、江西、广东、湖南、广西等地,成为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的分水岭,阻挡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和沙尘,孕育出独特岭南风光。南岭向南的余脉末端,就是老广熟悉的广州白云山与越秀山,塑造出广州“青山半入城”的城市格局。
广东中部是珠江冲积而成的三角洲平原,宛如雄鹰的胸膛,肥沃而丰饶。广州恰似一颗明珠,镶嵌在三角洲的北缘。
广东的南面,则是浩瀚无边的南海。南海常夏无冬,季风驱动海水移动,为古代居民乘简陋的舟楫来往于南洋诸国,提供了天然动力。
背山面海,三江汇聚,这样特殊的地理环境,在国内其他沿海城市并不多见。因此,广州自古以来,既是陆路的枢纽,又是海路的门户,受到内陆文化与海洋文化的双重滋养。
南海神庙
天然良港岛屿众多 全球交通枢纽之一
在中国绵长的海岸线上,你也许会发现,大致以长江口为界,以北的岸线大多比较平直,近海岸的岛屿较少。但长江口以南,海岸线曲曲折折,海湾众多,珠江口就是其中较大的一个曲折,在江海交汇处,形成深入大陆腹地的海湾。这个楔子状的海湾,海岸线漫长,沿岸分布着广州港、蛇口港、香港港、澳门港等国际大港。
珠江口外的大海中,又有无数因山脉沉没海湾而形成的群岛,诸如大虎岛、横琴岛、桂山岛、万山群岛等,它们屏列海中,不仅为来往海船避风、避难之地,还能提供淡水、食物供给。这些星罗棋布的岛屿,犹如陆路驿站,拉近了广州与世界的距离。
法国历史学家布罗代尔曾说:“可能世界上没有一个地点,在近距离和远距离的形势,比广州更为优越。”既说明广州位于珠江三角洲的核心地带,能够与周边城市高效联动,又道出了广州通过珠江水系和海上交通,成为连接内地与沿海的枢纽,也是中国与世界连接的重要节点。
珠江口虽然位于中国陆地的南缘,但恰好位于南北半球陆地的中间区域。有人做过测算,如果以广州为圆心作圆,半径1000公里内武汉、海口等囊括其中;3500公里内则覆盖了北京、上海、东京、马尼拉、新加坡、曼谷等亚太地区的重要城市。梁启超曾说:“考各民族竞争交通之大势,则全地球最重要之地点仅十数,而广东与居一焉,斯亦奇也。”
至今珠江口仍是全球交通枢纽之一,拥有香港国际航运中心和吞吐量位居世界前列的广州港等重要港口,以及香港、广州、深圳等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航空枢纽。其中,广州港南沙港区已经开辟了连通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400多个港口的国际航线。广州白云国际机场2024年旅客吞吐量高达7636.9万人次,继续成为全球最繁忙的机场。
勇于冒险 闯出生路
法国历史学家费尔南·布罗代尔曾说:“连接陆地的不是大海,是航海的人。”
生活在岭南的古越人很早就驰骋于这片广阔的海洋。随着航海和造船技术的进步,岭南沿海居民又不断乘风破浪,迈出国门,走上与世界各地交往的道路。
与农耕文化安土重迁、自给自足的文化心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沿海居民“以舟楫为食”、逐海洋之利的生存方式,迫使他们在广阔、浩瀚的大海中,直面风浪,从而锻炼出敢于冒险、勇于向外开拓的进取精神;海洋经济的风险性与收益并存,促使广府人形成务实重商的个性;长期的商贸往来也让广府人形成了兼容并蓄的开放态度,既能吸收海外文化精华,又善于将本土传统与外来元素融合。
冒险拼搏 粤人勇拓商路
千帆竞发 积淀海洋文化
风浪做伴丈量潮汐 海洋文化初始孕育
康有为曾说:“吾粤际海无涯,自汉时与诸蕃互市,环行海外诸国,多吾粤人。故粤人之善商业、务工艺、履巨海、涉洪涛而交于诸蕃,殆天性。”意思是说,因地处浩瀚无边的南海之滨,粤人擅长经商、精于工艺、敢于远渡重洋、跨越惊涛骇浪与世界交往,这些本领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珠江口海河重叠,是海洋动物生长繁衍栖息的乐园,不仅有被誉为“水上大熊猫”的白海豚,还生活着150多种鱼类、40多种浮游植物、60多种浮游动物,堪称天然粮仓。广州及周边地区发现的相关遗址显示,古越人很早就在这里生活,他们依水而居、以渔为业,世代与大海打交道,他们被认为是疍民的祖先。以海为生的模式,孕育了最早的海洋文化。
这种海洋文化历史悠久。宋代周去非在《岭外代答》中为我们刻画了一群以江海为家的水上居民:“以舟为室,视水如陆,浮生江海者,蜑也。”“蜑”就是疍民。
在生产力低下的年代,面对浩瀚的大海,疍民用渔网丈量潮汐,与大海风浪做伴,既有收获的喜悦,更有巨大风险。遇到暴雨台风,很可能葬身大海,如果遇到一些鲨鱼等肉食性鱼类,往往非死即伤。但为了生活,他们冒着风险出海,不仅磨炼出坚忍不拔的性格,甚至有着主动、机敏的商业触角。有一次,周去非乘船东行,即将抵达广州时,就有疍民急忙划着小船,靠近他的船,拴着两条鲟鱼和鳇鱼向他兜售,“余东归,将至番禺,有蜑急桌就舟,絷二鲟鳇求售。”最早的海洋文化就在与海共生的经历中孕育萌芽。
清代画作里的黄埔古港
海丝路上千难万险 粤人闯出商都繁华
重商是海洋文化的一大特征。珠江三角洲虽土地肥沃,但人多地狭,难以依靠土地自给自足,当地人反而更注重商品交换。广州是中国最早的商港之一,南越先民成为开辟中国海上丝绸之路的先行者。沿着海丝之路的商贸之路,积淀了广府海洋文化的深厚底蕴。
岭南地区早在先秦时期就与南海诸国有了贸易往来。汉代,南海区域内海舶已无远弗届了。《史记·货殖列传》中提到番禺(即广州)是珠玑、犀、玳瑁、果、布等商品的集散地。1983年在广州象岗山腹地发掘的南越文王墓,出土了乳香、象牙等舶来品,让后人得以管窥两千多年前广州的海洋文化气息。
自唐中叶以后,海上丝路取代陆上丝路,成为中西交通的主要通道。作为海丝的起点之一,广州海贸也达到极盛之境。唐人贾耽曾记载,中国的海舶从广州启航,历南海、印度洋,云帆高挂,直抵巴士拉港,这是当时世界上最长的航线,长度不下14000公里。随着广州通海夷道的开通,世界性海洋贸易圈的形成,广州成为世人瞩目的港市。广州对外贸易之繁盛,也正如刘禹锡描述的:“连天浪静长鲸息,映日帆多宝舶来”。
宋代,广州也依然保持其繁盛的格局,时人程师孟的诗句“千门日照珍珠市,万心烟生碧玉城,山海是为中国藏,梯航尤见外夷情。”正是对此的生动写照。
面对苍茫无边、深不可测、巨浪翻滚的大海,古人耕海有着怎样的经历?史志没有为广州人留下多少笔墨,但我们仍能从一些僧人的记录中,感受当时的心惊胆战。晋代僧人法显的《佛国记》就记录了海上航行九死一生的历程。东晋末年,65岁的法显西行取经后,乘商船沿海上丝绸之路返回广州。启程不久便遭遇暴风,巨浪轰鸣,桅杆断裂,船体损坏,商人们纷纷抛货减重。法显蜷缩舱中,紧抱典籍,生怕落入水中。就这样漂流13昼夜后,船遇一小岛,船只被修补后继续航行百日,抵达今印度尼西亚爪哇岛一带。再次等待5个月,又启程往广州。不料,途中却遇台风,商船被吹偏航向,缺水、缺粮,船体颠簸,舱内恶臭,法显呕吐不止,几近葬身大海。幸亏最终安全抵达岸边。蹒跚上岸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山东,距广州有2000多公里。
海上航行是勇敢者的冒险。尽管如此,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活,众多广府商人踏上了海贸之路。著名的爱国实业家杜重远曾说:“粤人性爽直,有胆略,到外经商,纯恃个人的冒险精神。”正是这种冒险精神,让广州在历史的长河中,始终保持着开放、进取的姿态,不仅成就了千年商都的繁华盛景,还书写了中西文化交流的篇章。
“连天浪静长鲸息,映日帆多宝舶来。”
——(唐)刘禹锡
多元文化共存共融 新鲜事物打开眼界
多元文化共生,是广州海洋文化的另一个写照。与海为伴的广州人,不仅敢于漂洋过海谋生,还敢于接受新鲜事物。无论是从早期的古印度文明、阿拉伯文明,还是到后来的西方文化,只要是优秀的,广州人大多能吸收进本地文化,再辐射其他地方。今天,广州许多著名文化遗迹,如西来初地、光孝寺、六榕花塔、华林寺、怀圣寺光塔、清真先贤古墓、南海神庙、黄埔古港……都是中外文化交流的鲜明印记,犹如历史珍珠,镶嵌在广州城市的各个角落。
明清时期,外商聚于广州城,一批传教士也跟随商船来到澳门、广州等地,带来当时欧洲先进的科技成果、新奇物品以及新的思潮,打开了南粤人的眼界。望远镜就是其中之一。望远镜被誉为当时最重要的科学发明之一。17世纪中叶,德国传教士汤若望携望远镜经由广州府进入中国,大抵因看得“遥远”,又像中国神话故事中的“千里眼”,故而被称为“千里镜”。
学者、富商、达官贵人对这个新奇玩意儿极为着迷,争相一睹它的奇妙。最着迷的,当数广州学海堂创办者、道光年间两广总督阮元,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57岁的阮元来到广州,第一次用望远镜仰望苍穹,观察月球,眼界大开,再联想中国月亮神话,挥笔写下著名的《望远镜中望月歌》,发出“广寒玉兔尽空谈,搔首问天此何物?”以及“吾与吴刚隔两洲,海波尽处谁能舟?”的宇宙拷问。此时的阮元,意识到神话和科技是并行不悖的文化载体,都能激发人们不断地追求与拼搏。
1915年,在舢舨洲岛礁顶部,为方便各国商船进入广州修建了灯塔。百余年后,舢舨洲灯塔成为广州唯一“活”着的古灯塔,继续发挥着航标功能。
开眼看世界 引领新风潮
正是因为与世界交往频繁,近代之后,广州犹如一架望远镜,外国人通过它窥探东方文明古国的神秘,中国人则在这里眺望世界,进而引领中国近代新思潮和社会变革。
清道光十九年(1839年),林则徐南下广州禁烟。进士出身的林则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在广州,他看到另一番景象,英文报纸、西医药房、外销画……这些与海外密切相关的东西随处可见。他意识到,在其所知之外,还有一个浩瀚的大千世界。为尽快了解这个世界,林则徐组织编撰了《四洲志》,叙述世界30多个国家的地理、历史和政治状况,被誉为近代中国第一部相对完整、系统的世界地理志书。林则徐也因此成为中国“开眼看世界”第一人。
广府人走向海外带来了巨大影响。当林则徐在广州编撰《四洲志》时,有个15岁的广州府香山少年容闳正在澳门马礼逊学堂的阁楼学习英语。1847年1月,容闳、黄宽和黄胜跟随美国人布朗从广州黄埔港出发,前往美国求学,成为中国第一批留学生。这个在西式学校学会用刀叉吃饭的年轻人,20年后促成120名幼童赴美留学,其中70%出自广东,深刻影响了中国。
来自广州的詹天佑就是其中之一。詹天佑父亲詹兴洪曾经营茶叶生意,后来生意失败,只得以代写书信、刊刻印章谋生。当容闳招募出国幼童时,詹兴洪决定让詹天佑出去闯荡。幼童出国留学需要家长签字,詹兴洪在保证书上写道:詹天佑到外国学习先进技术,他学好了,就一定听从中国差遣,不会留在外国另谋生路。“生老病死,各安天命。”这既是当时詹父无奈的“生死状”,也是为子女追求未来的胆识,这才成就了第一代中国铁路工程专家詹天佑。
当詹天佑回国时,郑观应正奋笔疾书,写出惊世骇俗的《盛世危言》:“欲制西人以自强,莫如振兴商务!”这个广府人把“商战”概念刻进求新求变的骨髓,影响了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等很多人。康有为大呼“能变则强,不变则亡”。他在广州创办万木草堂,把“求变”二字烙进每个读书人心头。在此求学的梁启超,后来提出“变者天下之公理”的名言。他的那篇《少年中国说》,至今仍在课本里激励中国少年奋发图强。
当梁启超在《新民说》里呼喊“欲维新吾国,当先维新吾民”时,他说的不仅是思想革命,更是海洋文化敢闯敢拼的破立精神。这种精神不仅藏在南海神庙碑林和十三行商人的契约文书里,也流淌在东山洋楼、西关骑楼街以及各种新式学校、医院中,成为广州海洋文化开放包容、进取开拓的生动见证。
“千门日照珍珠市,万心烟生碧玉城,山海是为中国藏,梯航尤见外夷情。”
——(宋)程师孟
融入城市 汇聚拼搏
回望广州发展史,离不开广州开放、创新的“海洋基因”。“敢为天下先”“杀出一条血路来”,正是海洋文化意识和精神的典型体现。新中国成立后,广交会的成功创办,打开中国通向世界的大门。改革开放以来,广州人敢走没人走过的路,率先进行价格改革,涌现了第一批个体户,第一栋商品房……“连天浪静长鲸息,映日帆多宝舶来”的千年海洋文化盛景,汇聚成一股敢为人先、敢于拼搏的厚重底蕴,继续流淌在城市的“血脉”中。
海洋文化融入城市肌理
敢为人先争当全球玩家
高端海洋工程装备不断涌现
2024年9月,国务院批复《广州市国土空间总体规划(2021—2035年)》,首次将“彰显海洋特色的现代化城市”写入城市定位。这份规划背后,是几代人用生命丈量深蓝的壮阔史诗。
20世纪初,中山大学的西沙群岛科考为广州海洋探索播下种子。1965年,国家海洋局南海分局在广州成立,众多海洋科研机构相继落地,拉开广州挺进深海大洋的大幕。“耕海人”冒险探索的过程中,曾出现“生死相托”的感人场景。1976年3月30日,万吨科考船“向阳红五号”从广州鸣笛出港,开启新中国首次远洋调查。庄严隆重的誓师大会上誓言铿锵,尽管没有多少远洋调查的经验,对浩瀚的太平洋充满未知。但他们依然无畏前行,甚至有人在出发前,就写好了遗书。次日,“向阳红十一号”从黄埔港出发,两船在西沙群岛附近会合,组成中国首次远洋考察编队,横跨东西半球,航程13800海里,创下众多新中国第一,如“追台风”填补海洋气象学空白。
在广州海洋地质调查局,保存了一块黑褐色的厚层结壳,它正是来自深海海底的矿石。20世纪80年代以来,广州海洋地质调查局开展大量深海大洋探索,在太平洋勘探发现了众多深海矿产资源。
在一代又一代“耕海”人的拼搏下,广州海洋“家底”雄厚。目前,广州有7位海洋领域两院院士,66家涉海科研机构(含高等院校22所),4处重大海洋科技基础设施,34个省部级以上海洋重点实验室,27个省级以上海洋工程技术中心。
“梦想”号大洋钻探船
高端海洋工程装备不断涌现,从无人潜航器到深海采矿机器人,广州正在智能水下机器人、新一代潜航器等领域不断刷新纪录。2024年11月,“梦想”号大洋钻探船正式在广州入列,成为全球面积最大、功能最全、流程最优的“海上移动实验室”。“梦想”号长179.8米、宽32.8米,高81.2米,最大钻深达11000米。可以探秘马里亚纳海沟,“打穿地壳、进入地球深部”梦想不再遥远。
“海马”号深海无人遥控潜水器
当然,广州海洋硬核科技还有很多,比如“海马”号深海无人遥控潜水器、“探索三号”深远海科考及文物考古船、6000米级深海光学探测器、海底管缆埋设机器人以及大洋钻探岩心库等,广州不断用科技创新续写海洋文化传奇。2020年以来,广州市海洋生产总值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保持在10%以上,年均增长近6%。
6000米级深海光学AUV“探索6000”
敢于面向世界创新突围
千年潮涌,孕育出广州人“敢闯深蓝”的商业文化。从古港商船到跨境电商,从广彩瓷器到智能飞行器,海洋文化的开放与冒险精神,正化作企业搏击全球市场的风帆。
来自潮州的宋骏,2024年11月起在希音平台开店,借助其在海外市场的广阔影响力,月销量超万件,工厂型企业做跨境的优势得以发挥。而创立于2012年的希音,背靠广州的跨境电商基因与成熟供应链,已成全球时尚领域增长最快的出海品牌。广州的供应链就像大海,总能托起创业者的船。
2024年9月,广州小鹏汽车正式进入西班牙市场。当地媒体惊叹中国汽车闯进了地中海、大西洋。小鹏汽车董事长何小鹏说,自己在广州生活几十年,“这里敢闯敢拼、敢为人先的精神和优越的创业环境,让我对创造一家更伟大的科技公司抱有坚定的信心。”在何小鹏的心中,造车不是闭门赛,而是环球航行。2020年,小鹏汽车进入德国、法国、英国等市场,敢于与世界老牌汽车同台竞技,成为“全球玩家”。
这样的全球玩家,在珠江两岸处处涌动。亿航智能研发的无人驾驶航空器在18个国家安全飞行超5.6万架次,从迪拜到巴塞罗那的天空,都有广州智造的航迹。广汽在尼日利亚、埃及、南非等国家和地区都建立了完善的销售网络。埃及街头穿梭的传祺与千年金字塔相映成趣。2024年巴黎奥运会上,广州双鱼体育用品集团有限公司成为官方独家供应商之一,小小乒乓球里也藏着“让世界爱上中国造”的雄心。
从古至今,海洋一直是广州城市发展中不可或缺的篇章,开放创新、敢为人先的“海洋基因”一直流淌在城市的“血脉”中。千帆竞发,奋勇向前。今天,海洋文化所孕育的闯劲儿、拼劲儿以及“杀出一条血路”的胆识气魄,依然是广州面向世界、创新突围,向“海洋创新发展之都”挺进的强大动力和精神支撑。
科考船停靠在广州海洋地质调查局码头
广州擘画海洋发展新空间
2024年,广州编制完成了《广州市建设海洋创新发展之都规划》,落实广州2049城市发展战略规划“两江东进,两洋南拓”的空间发展方针,结合“优近拓远,江海联动,城海共融”的发展原则,提出“一带三区,串珠成链”的总体空间格局。
“一带”:在珠江——东江——狮子洋——伶仃洋沿岸地区,布局海洋科技产业大平台、大项目、大集群以及相应的城市配套,形成汇聚全球顶尖海洋创新资源,构建富有广州海洋特色、多元活力的世界级海洋创新发展带。
“三区”:中部海洋创新区以珠江前航道沿岸为核心,布局海洋研发、文化、总部等新功能,激活中心城区老城市海洋新活力;
东部海洋创新区以环狮子洋黄埔中心、东部中心、莲花湾等为核心,重点发展国际航运、海事仲裁、海洋金融、海洋信息服务、海洋文化创意、科技创新等高品质现代海洋服务;
南部海洋创新区以伶仃洋北部的南沙湾、龙穴岛、万顷沙为核心,推动港产城融合互动,支撑南沙“未来发展核”全面建设,打造海上南沙新区。
“串珠成链”:培育多条从内陆向海延伸的海洋创新链,链接全市域的海洋科技、产业,服务功能片区,整合资源,推动全域向海发展。
繁忙的广州港海嘉汽车码头
海洋科技广州结硕果
2023年,广州海洋生产总值超3700亿元,同比增长9%。全市海洋经济活动单位约3万家,其中规上企业超1500家,高新技术企业超300家。
船舶和海洋工程是广州传统优势产业,集聚了广船国际、黄埔文冲、英辉南方等40余家船舶制造企业,是我国三大造船基地之一。
广州有7位海洋领域两院院士,66家涉海科研机构(含高等院校22所),4处重大海洋科技基础设施,34个省部级以上海洋重点实验室,27个省级以上海洋工程技术中心。
在2023年世界银行等联合发布的“全球集装箱港口绩效指数”排名中,广州港在全球货物吞吐量前十港口中位列第三。
2024年新华·波罗的海国际航运中心发展指数中,广州保持全球第十三位。
出品/江永忠、许芳
策划/关雅文、周娴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张忠安、谭伟婷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陈忧子、莫伟浓、王维宣、李波、杨耀烨、骆昌威、莫伟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