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零基预算改革，是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和今年政府工作报告的重大部署要求，是提高财政资金使用效益的关键之举。作为今年深化财税金融体制改革的重点工作之一，零基预算改革正在从概念走向实践。
本期嘉宾
王秋石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教授、副院长，中国公共管理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
广州日报《理论周刊》：怎样全面准确地看待当前推动零基预算改革的重要意义？
王秋石：零基预算是一个相对于基数预算（或称“增量预算”）的概念，主要是指在编制年度预算时不考虑上一年的预算安排基数，而是根据政策目标、财力状况和项目绩效等关键信息，对各项支出进行“从零开始”的全面评估，然后按照评估结果安排支出的预算编制方法。与传统预算相比，零基预算有助于打破财政支出只增不减的固化格局，削减过时和冗余的支出项目，提高财政资源的配置效率。
我国早在30多年前就开始了对零基预算改革的探索。2021年，国务院发布的《关于进一步深化预算管理制度改革的意见》提出“积极运用零基预算理念”。此后，中央和地方迅速推进零基预算改革，目前已有16个中央部门以及江苏、浙江、湖南等多省开展了相关试点工作。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首次明确写入开展零基预算改革的目标和要求，表明了中央政府对推动此项工作的决心，在当前的形势下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首先，推动零基预算有利于提高资金使用效率，“挤”出部分无效或低效的财政支出，符合当前经济增长放缓的整体形势；其次，零基预算可以通过全面的绩效评估和优先级排序打破固化的支出和利益格局，按照因素法动态调整支出总额和支出结构，提升预算的灵活性和政府的掌控力；再者，通过打破基数限制，零基预算还有利于迅速调整支出内容，根据实际情况重新配置财政资源，将更多的资金投向科技创新、产业发展、民生保障等国家亟须发展的领域，确保“好钢用在刀刃上”。
广州日报《理论周刊》：零基预算改革是一项系统工程。如何深入把握其系统性？
王秋石：此次深化零基预算改革的目的并不是要全部推翻长期实行的增量预算，而是在原有的预算实践中树立和融入零基预算的理念，并系统化集成多项相关的改革措施，这样才能保证此次改革取得预期的成效。零基预算改革的系统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结合中期财政预算管理框架确定中长期战略目标，然后按照年度预算目标和政策优先级对支出项目进行科学的评估，最后再依据可用的财政资源确定项目预算。
第二，结合项目退出管理机制，及时废弃过时的、冗余的、重复的和低效的支出项目，或者整合和调整现有的支出项目，从而达到减项增效的目的，并将节约出来的资金用于优先级更高的重点项目和新增项目。
第三，结合绩效预算管理，科学评估项目执行的效果，对预算全过程进行监督、总结和评价，并将相关评价结果运用于政策优先级的决策过程中。
以上几项措施与零基预算一体推进，有利于改革顺利推进。例如，建立健全项目退出机制，对支出项目定期清理和调整，形成全方位的改革思路。而如果没有科学的绩效评价体系，对零基预算的优先级评估和排序就会失去重要的依据。
广州日报《理论周刊》：地方如何因地制宜地稳步深化零基预算改革？
王秋石：早在1993年，我国一些地方已试点零基预算，但由于操作复杂、触及部门既得利益等，推行遭遇重重阻力。实践告诉我们，推进零基预算改革必须做到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和循序渐进。
首先，从国内外的实践经验来看，零基预算更适合年度间非连续性支出项目，如专项资金、政府性基金等项目，而不适用于法定支出项目、赋权型项目和跨年度项目（如基建）。因此，零基预算应该结合项目的具体情况有选择地推进，而不是一窝蜂式地全面铺开。
其次，零基预算改革对行政和预算编制能力的要求较高，而我国地方政府之间的财政状况、人员配备、管理水平等差异很大，因此地方政府应该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合理制定改革计划和时间表。
最后，零基预算改革必然会触及部分部门和群体的既得利益。因此，在推进零基预算改革的过程中，应充分考虑和预见到可能的阻力，通过调整职能划分、利益结构等手段来逐步有序地实现零基预算改革的目标。
文/广州日报评论员杨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