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2月25日,麦英豪先生给著名考古学家苏秉琦写了一封信:
“今年一月十日转到北郊淘金坑32层宾馆工地配合平土工程,发掘了一处南越王国时期中小官吏墓群……廿一座都是西汉初年的,从钻探已知还有几座未掘。这处墓群分布比华侨新村尤为密集……反映了这处葬地自南越赵氏王国衰亡之后经两汉几百年还是保存较好的,直到晋以后才有人敢在这里占地而葬,这个情况正与华侨新村西汉墓群是一个样,在广州还是第二次见到年代这样划一的一处墓群。”

秦至西汉南越国时期,玉剑首,1953年西村石头岗1号墓(M1097)出土
“生与死”是人类自始而终都需要面对的问题。汉代墓葬是中国历史时期数量最多、内容最丰富、最成体系的墓葬资料,广州亦然。作为广州考古的核心人物,麦英豪先生在信中提到的华侨新村西汉墓群、淘金坑西汉墓葬群,都是20世纪50至70年代广州重要的城市考古成果,也是广州真正意义上的城市考古早期的珍贵记录。这些成果催生出了广州第一本田野考古发掘专刊《广州汉墓》,也为我们勾勒出2000多年前广州城市生活的点点滴滴。古人将对人生的感悟,以及对未来的想象,呈现在当时被认为将带着自己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最终居所之中。许多不见于史书所载,却又活生生存在过的名字,以及数不胜数的“无名氏”们,随着考古工作的深入,一点点地将他们曾经在这片土地上走过的路“讲述”给今人。

西汉南越国时期,鱼形玉握,1955年华侨新村玉子岗29号墓(M1149)出土。

西汉南越国时期,玉雕龙形璜,1953年西村石头岗M1100出土。

西汉南越国时期,水晶玦,M1172(姚巳墓)
中国传统文化中素有慎终追远的传统,对先辈、先民的追念亦是文化薪火相传的重要根脉。今天的城市中心,在2000多年前,大部分都属于“城郊”。今天的广州人或繁忙、或闲适的寻常日子,从空间上看,几乎无时无刻不与一代代古人们层叠的过往联系在一起。那些有名或无名的人,那些我们知晓或不知晓的事,和今天的生活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广州城市的气质,赋予了城市与别不同的魅力。

西晋,青釉陶骑马俑,1981年沙河顶4号墓出土。

东汉后期,陶坐俑,1955年先烈路十九路军坟场3号墓(M5080)出土。
曾经的广州城郊分布着数量众多的低矮丘陵、台地,形成了众多被称为“岗”或“坑”的地名。许多先民选择这里作为长眠之地,从而也让它们成为今人与古人对话的重要地点。被认为是广州现代意义上考古的开端、曾出土著名的“蕃禺”椭圆形漆奁的“53西石M1”秦代木椁墓,就是1953年在西村石头岗发掘的。在淘金坑,人们发现了赵望之、郑未、孙熹的墓;在蚬壳岗,有“得之”的墓;在玉子岗,考古人员找到了梁奋、赵安;在竹园岗,有李嘉;在麻鹰岗,有辛偃、灑;上二望岗,有姚巳……他们是谁?他们曾经过着怎样的生活,从事怎样的工作,有着怎样的社会关系?他们的后人去向何方?

西汉南越国时期,铜扁壶,1974年蟠龙岗2号墓出土。
从汉墓中我们还可以发现,当时的广州,聚集着万里征战而来的战士、来自中原的数以万计的女子、本土的越人、巧手的工匠……这里有重臣、有豪族、有平民、有商贾。有些人孤独地老去,有些人则极尽哀荣。有些人或许埋骨于此时仍心念旧乡,有些人在人生的最后则选择了两两相伴。这是他们人生的轨迹,也蕴含着对“远乡”的向往。
4月,“人间镜像——广州汉晋墓葬的生命叙事”展将在广州博物馆开幕。这是广州第一个主要以汉墓出土文物为基础,聚焦中国古人“生死观”的专题大展。展览中展出了众多首次披露的、在那些重要的汉墓中所发现的珍贵文物。展览将通过众多有名或无名的、曾经生活在广州这片土地上的“普通人”的片段记录,尝试勾勒出一幅既豪情万里,又有着浓浓人间烟火气的城市图景,以他们对这世间最后的回望,展现人们从何而来,将向何处去。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卜松竹
图/广州博物馆提供
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卜松竹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戴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