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回阔别多年的校园,漫步在令我魂牵梦萦的心灵殿堂——这里红墙绿瓦、雕梁画栋、绿荫掩映,耳边仿佛又响起当年琅琅读书声:“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眼前宛如又浮现起张德贤老师三尺讲台上眉飞色舞的情景!
张老师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毕业于中山大学,精通中国传统文化、国学经典。受张老师的影响,我喜欢上古诗词和文言文,每个学期开学领到新书,都迫不及待地先睹为快。正是名校育名师,名师铸名校,在执信中学读书,能得到老一辈的薪火相传,我们深感荣幸!记得一次学校组织我们到华南植物园劳动,晚上打排铺,我正好睡在张老师旁边。她兴致勃勃地和我一起吟诵起唐诗,之后问我长大以后想干什么?我说:“想画画。”她却说:“我希望你当个语文老师呀!”她说的时候是认真的,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很遗憾,我实现不了这个愿望。不过,却与文学结了缘。
当知青时,我写的一些小评论被选到团(场)部小报上登载,不久调到团报道组,从事专职新闻报道工作。后来辗转多年,还考上了华南师范大学中文系;通过考试调到一家杂志社任记者、编辑。张老师知道后很开心!说来也巧,我工作的单位离张老师家很近,我常去看望她。她桃李满天下,说起国内外事业有成的得意门徒,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充满自豪感……她和我谈写作,谈新闻热点,谈选题。当我把发表在报刊的拙作请她指正时,她总是高兴得连连点头,就像自己栽的树开了花一般,脸上写满了欣慰。后来当她知道我获得副编审的职称、并成为广东省作家协会成员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我知道作为对教育事业孜孜以求呕心沥血的老师,总是把学生的每一点进步都看成人生最大的幸福和快乐。
20世纪90年代,我家住在东湖公园旁,张老师退休后每天晨运经过,都上我家坐一会,喝喝茶聊聊天。她还惦记着以前一些家境贫寒的学生,曾经给她们送过寒衣、药品,问起不知如今他们生活如何?她的退休生活多姿多彩,是中山大学老年合唱团成员,经常要参加演出。当时她已经70多岁了,一次要上北京汇演,她又是设计服装,又是购买加工布料,忙得不亦乐乎……最终,她们的演出获奖了,也让我分享了一份喜悦!
一次我上她家,奇怪的是她没迎出来,原来她中风了。起先是坐轮椅,后来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可我惊讶地发现,她还在背诵唐诗呢,“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这不就是被誉为孤篇压全唐的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吗?只见她神情专注,像平时那样抑扬顿挫、有板有眼地,时而高亢、时而低吟,吟诵到兴奋时,两眼闪着泪花,手也情不自禁舞动起来……我泪目了,心灵受到极大震撼:一个搏斗了一生、耕耘了一生、面对最后时光的老人,依然是那么顽强、那么乐观,依然把对诗词文化的喜爱作为生命的追寻和归宿。这一幕永远地定格在我脑海中,成为我终生怀念敬爱的张老师的印记!
文/袁若霞
图/视觉中国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李亚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