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广州，就要读懂广州的历史文化街区。当前，广州市大力推进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和城市更新行动，在多个领域取得成效，西关片区、东山口片区等知名度大增。在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和城市更新过程中，历史社区的更新每每牵动着万千“老广”的情感，成为关注的焦点。
2025年公布的《广东省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已经明确了尚未划定为历史文化街区的旧广场、旧厂区、旧车站、旧校园、古驿道、历史景观等是同样重要、需要关注的类型。在本文中，我以“历史社区”一词涵盖之。“社区”一词不仅涵盖的空间类型更为丰富，且并非仅强调物质空间的范畴，更强调人群和日常生活的本质。“社”，最早的意思是指土地神，联系着有明确群体、地域性的空间。岭南地区有人聚居之地，必有社神。后又引申为社团、社区等含义，包含了群体组织、社会生活的内涵，社区实为人们聚居生活的最小单元。
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关注历史文化名城的空间与物质，在规划设计中更侧重宏大叙事的视角。当下，一些地方的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也出现了一些倾向，如对人和日常生活缺乏关怀与认知。因此，在讨论历史社区更新时，我们要格外关注对人的认知，这或许能为推动历史社区的可持续发展找到更好的切入点。
历史社区更新主体的多元性
历史社区更新中，核心的矛盾来自更新主体的多元性。一般来说，更新的四大主体是政府（政策制定者、资源调配者、引导者）、社区居民（日常生活的主体、运营的参与者）、资本运营开发者（文旅开发商、商业主导者）、专业机构（规划设计者、运营者）。一个历史悠久的社区，还会包含更多的更新主体或者参与者，例如社会组织（公益组织、文化组织、群体组织等）、公共服务机构（学校、医院、老人院等）、商业服务组织、旅游者、爱好者、研究者等。其中，还可以把社区居民划分为更多不同的群体，如老街坊、小商业经营者、外来租客、不动产所有人、留守老人与儿童等。
如此复杂多元的历史社区更新主体，必然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和思考维度，这是历史社区更新中难以取得共识的核心原因。有的群体强调合理的规划，重视更新的效率与经济效益；有的群体则强调合情的关怀，重视文化、社会价值与民生意义。合理和合情是事物的一体两面，本应相辅相成、协调统一。然而，当各类主体的利益诉求出现差异、产生矛盾的时候，我们又应当如何处理？
价值判断的多元与差异
复杂多元的历史社区更新主体，带来价值判断的多元与差异。不同的主体，其对宏观规划、利益平衡、可持续发展等问题的理解维度相差甚远。价值判断差异巨大的主体之间，如果缺乏有效的沟通，有可能产生价值判断的割裂。
资本运营开发者等主体，站在合理的角度，会更关注经济、效率等量化的比较，其价值判断则以经济发展、企业品牌打造等为主。但是，社区居民等主体常常站在合情的角度，更关注社会公平、民生改善等议题，其价值判断常常突出表现为个体诉求与发展。在这中间，政府与专业机构共同发挥着引导、协调、统筹的作用，有助于形成共识与决策，尤显重要。
政府作为历史社区更新的牵头者与主导者，在社会进步的过程中不能漠视任何需要救助与关爱的人，这是我们文化中“仁”的核心。专业机构主体应该发挥其专业性，为公众谋求可持续发展的空间，完善平衡和补偿机制，做好情理交融的规划与设计。在历史社区更新过程中，促进利益协调与平衡，尤其重要。如何情理交融地完善补偿机制，是政府主体、专业机构主体和全社会一同要着力破解的难点。
政府主导，多方合作共赢
历史社区更新主体的多元，价值判断的差异，会影响达成共识的进程。在这中间，政府必须担负起历史社区更新的历史责任，统合思路、主导沟通、协调多方，平衡多方利益，完善补偿机制。参与社区更新的多方主体，应在互动交流中尽可能提升自身的视野与格局，充分了解各方诉求，努力共建合作机制，加强沟通和协商，以达到多赢、共赢的局面。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包含着天下大同的社会理想，强调求同存异、共荣共进。历史社区更新的规划设计必然需要合“理”，在社会经济、社会效应、效率方面符合科学。同时，更要考虑合“情”。历史社区更新直接影响诸多主体的生存环境。在未来的历史社区更新过程中，全社会应更多地关注被救助者的日常生活，共同参与到为他们完善居住、教育、医疗、养老、心理关怀等制度设计的过程中去。期待城市的历史社区更新设计，不仅是一种宏大的历史叙事，也是一种充满人文关怀的微观表达。
（作者周彝馨系华南农业大学水利与土木工程学院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