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广州第一九六期
在十五运会开幕式上,一条璀璨夺目的“鳌鱼”,以灵动梦幻的姿态惊艳世人。

鳌鱼游入十五运会开幕式,灵动飘逸,惊艳世人。
鳌鱼,这一源自“鲤鱼跃龙门”传说的中国神话瑞兽,并非广东独有,但广东人对它钟爱有加,让鳌鱼成为具有地方特色的文化符号。在岭南,鳌鱼不仅寓意独占鳌头、金榜题名,更蕴含了务实进取、奋勇争先的精神品质。
鳌鱼之源
陈家祠、镇海楼、五仙观等广州地标建筑的屋脊上,鳌鱼造型灵动,给古朴的建筑平添几分生趣;三月三广州民间北帝诞,飘色巡游队伍中,鳌鱼舞动,锣鼓喧天。有学者表示,鳌鱼并非“鱼”,而是源自古代神话故事中的“龟”,自唐宋随儒学传入岭南,并与当地文化融合。
▇ 鳌鱼本是神龟 与龙凤麒麟齐名
在中国古代神话体系中,有一种神奇瑞兽,与龙、凤、麒麟齐名,却以其独特的演变轨迹,成为文化融合的生动注脚。它,就是鳌鱼。
“鳌”,今日偏旁属“鱼”,但古时从“龟”。早在晋代,学者郭璞便注解:“巨鳌,巨龟也。”


雄鱼全身金鳞,鱼尾像慈姑花,又如葵扇;雌鱼全身银鳞,鱼尾像慈姑叶,又如芙蓉花瓣。 番禺区委宣传部供图
这种在人们的想象中栖息于深海的大型龟鳖,以其无可比拟的负重能力,在神话叙事里扮演着支撑天地的关键角色。战国《列子·汤问》记载了“巨鳌负山”的传说:渤海之东,五座仙山漂浮无根,天帝命十五只巨鳌轮流负载,使之安定。后因六鳌被钓,导致两山漂流,后沉入大海。至汉代,淮南王刘安又赋予鳌新的使命,他在《淮南子》中写到,女娲“断鳌足以立四极”,以鳌足作为撑天支柱。汉代学者高诱明确注释,此“鳌”即“大龟”。
广州农讲所纪念馆馆员李奕霖在其研究中指出,鳌以龟的形象承担负重、顶天的神话角色,很可能源于古人对龟的崇拜。龟长寿、稳重,被视作能通晓天意、守护天地的灵物。正因如此,在《礼记》记载中,龟得以与麒麟、凤凰、龙并称“四灵”。
原本形似巨龟的“鳌”,如何变成了今日“龙头鱼身”的造型?这一转变,见证了一段跨越地域文化融合的历史。“鳌鱼”一词,始见于唐代。当时佛经翻译者用它来指代古印度巨型神兽“摩羯鱼”,取其“庞大”之意。摩羯在古印度被视为河水之精、生命之本,常呈龟形,拥有翻江倒海之力。随着古印度佛教东传,大约在公元4世纪末,摩羯纹样进入中国。曹植《洛神赋》中“腾文鱼以警乘”的“文鱼”,据考即为对“摩羯鱼”的称谓;东晋顾恺之《洛神赋图》更直观地描绘出这种兽首鱼身、鼻部卷曲的瑞兽形象。

明清时期,岭南士子普遍热衷于供奉“魁星踢斗”图。图为清末画家胡锡珪所绘,图中,主管文运的魁星一脚稳立于鳌背之上,构成“独占鳌头”的生动画面。
然而,中国人接受外来摩羯纹样,并非简单复制,而是与本土“鱼化龙”传说融合,催生了全新的艺术形象:龙头、鱼身,有时带鳍,这便是后世典型的“鳌鱼”形态。因此,到了唐代,佛教文献中就正式出现“鳌鱼”的称谓。中山大学教授罗筠筠指出,此时的“鳌鱼”虽仍是摩羯鱼的别称,但寓意已与中国古代的神龟传说相衔接,共同象征着巨大、力量与厚重,最终凝聚成独具特色的文化符号,鳌鱼纹样也出现在当时的石刻、金银器、陶瓷上。从唐代开始,在宫殿陛阶上镌刻巨鳌与飞龙,已经成为定式。这为后来鳌鱼“独占鳌头”的寓意埋下伏笔。
▇ 科举寓意独占鳌头 传入岭南融入生活
隋唐科举制度兴盛,为鳌鱼注入了全新的寓意。每逢殿试放榜,新科登第者要在殿前恭迎皇榜,状元所立之处,恰好是陛阶正中鳌首之上。具象的位置与抽象的功名完美结合,让鳌鱼从缥缈的神话巨兽转变为金榜题名的象征,并完成了一场世俗化的蜕变,“独占鳌头”承载起无数读书人“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人生追求。从此,鳌鱼被赋予了兴文运、兆科甲的祥瑞意味。
岭南文化学者、番禺区文化馆副馆长朱光文说,自唐宋以来,岭南地区得到大开发,文教兴盛,书院兴盛,随着中原人南迁,鳌鱼这一发轫于中原的吉祥符号,“游”到了岭南。“南迁的官员、往来贸易的儒商,将中原‘耕读传家’的理念与‘独占鳌头’的鳌鱼文化一并带入岭南。”鳌鱼文化渐渐在这片土地上盛行,鳌鱼的形象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它不再是威严的负山神兽,而是一种身披锦鳞的瑞鱼。祠堂等建筑装饰中必有鳌鱼,既是对家族子弟的鞭策,也是对当地文运昌隆的祈愿。因此,在朱光文看来,鳌鱼在岭南的盛行,可视为科举制度和儒家教化在当地深度落地的文化标志。

陈家祠屋脊上的鳌鱼装饰
鳌鱼文化传到岭南后,很快融入人们的生活。今天,在广州这片土地上,众多与“鳌”相关的地名,无声诉说着鳌鱼文化与这片土地的联系。海珠区曾有形似鳌鱼的江心洲,得名“鳌洲”。如今,虽洲岛早已湮没,但“鳌洲大街”之名沿用至今。建于明代的琶洲塔,因传说附近水域常有金鳌浮现,所以又称“海鳌塔”。此外,从化的鳌头镇、番禺的鳌山古庙群、化龙镇乃至南沙的鳌洲街等,这些地名共同织就了一张覆盖广府的“鳌鱼文化地图”。
屋脊有鳌
漫步于五仙观、镇海楼或者番禺沙湾古镇大岭村、沙涌村的古老祠堂间,总能在建筑的制高点——屋脊、牌坊、梁枋上,与姿态各异的鳌鱼不期而遇。它们倒置于屋脊两侧,低头翘尾,“占据”着岭南古建筑的天际线。
在广州人心中,造型独特的鳌鱼,不仅体现了岭南文化之美,更蕴含着务实与进取的精神追求。
▇ 鳌鱼“飞入”祠堂 传递尚学重教
在广州越秀山镇海楼(广州博物馆)的展厅内,陈列着一件明代石湾窑鳌鱼。鳌鱼头角峥嵘,双眸深邃,通体覆盖着细密斑斓的鳞片,历经数百年,依然透着威严与灵动。这件被誉为镇馆之宝的陶塑,原是明万历年间佛山霍氏祠堂屋脊的装饰物,讲述着岭南人耕读传家、尚学重教的家风。

镇海楼(广州博物馆)内陈列的明代石湾窑鳌鱼,原是明万历年间佛山霍氏祠堂屋脊的装饰物。
主持修建霍氏祠堂的,正是明代官至礼部尚书、太子少保的广府名臣——霍韬。霍韬出生于明成化年间广州府南海县(今佛山石湾)的一个寒微家庭。他在早年并非一帆风顺,直至十九岁方有机会进入乡塾读书。然而,正是这迟来的机会点燃了他的炽热梦想。凭借着异于常人的刻苦与颖悟,霍韬在科考之路上连续闯关:1512年中秀才,次年中举人,紧接着在1514年的会试中勇夺会元,殿试再获二甲第一名,赐进士出身,完成了从布衣到进士的华丽蜕变,成为族人和家乡人的学习榜样,堪称现实版的“鲤鱼跃龙门”。
通过科举改变了命运的霍韬,十分重视读书与教化。他曾在家训中谆谆告诫:“家之兴,由子弟多贤。子弟之贤,由乎蒙养。”为此,他定下族规,要求族内七岁以上的孩童必须入社学读书。明嘉靖四年(1525年),当霍韬主持修建南海霍氏宗祠时,他特意延请本地技艺精湛的石湾陶塑匠人,烧制了象征“独占鳌头”的鳌鱼,并将其置于祠堂最高的屋脊之上。这绝非简单的装饰,而是将“尚学重教”的理念化为具体的建筑语言,日日勉励后世子孙。
在霍韬立下的尚学家风熏陶下,明清两代,广府南海霍氏一族考取功名者近六十人,从普通人家跃升为岭南文化世家。那尊屋脊上的鳌鱼,仿佛一位无声的守望者,见证了这个家族发展兴旺的历程。
鳌鱼,从宫廷殿阶上遥不可及的荣耀象征,“飞入寻常百姓家”,装点在祠堂屋脊之上,化为每个家族可望可及的奋斗目标。
▇ 融合亲水文化 实用与艺术结合
屋脊上的鳌鱼不仅有着独占鳌头的吉祥寓意,也体现了岭南的亲水、敬水文化。
根据中山大学教授罗筠筠的研究,岭南建筑上的鳌鱼,其源头可以追溯到北方宫殿的鸱吻。鸱吻作为龙生九子之一,因传说其能吞火避灾,自汉代起便被置于皇家殿宇正脊两端,堪称防火“神兽”。明清时期,随着珠三角经济、文化的发展,众多崛起的家族期望在自家宅院上安放此类祥瑞,以护佑家宅平安、彰显地位,但同时又要规避僭越礼制的风险。于是,岭南的能工巧匠借鉴当时道教建筑中“鱼龙”的形象,创造出了龙首鱼身、无须无爪的“鳌鱼”脊饰。既与官式鸱吻有所区别,又完美继承了其镇火、避雷的实用功能。鳌鱼脊饰早期因“吞脊”式样形似鸱吻而未能流行,最终形成了独具岭南特色的“压脊”式造型:鳌鱼雄踞脊上,尾朝天,口朝地,相对而立,鼻部常预留插孔以安装避雷金属丝,堪称实用与艺术的结合。

农讲所纪念馆屋顶上的鳌鱼
鳌鱼在岭南建筑艺术领域的风行,远不止于对北方建筑的模仿与变通,更在于它与岭南水土精神的高度契合。走进广州农讲所纪念馆(原番禺学宫),抬头望去,大成殿屋脊上一对陶塑鳌鱼格外引人注目。它们龙首怒目,鱼身翻卷,鳞片在阳光下泛起釉彩的光泽,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屋脊跃入云端。广州农讲所纪念馆馆员李奕霏在其研究中指出:“鳌鱼是岭南亲水文化与劝学文化的重要结合体。”岭南背山面海,水网密布,先民耕海牧渔,人们的生产生活都与水息息相关,而鳌鱼作为神话中一种能翻江倒海、主宰水域的瑞兽,天然蕴含了人们对水既敬畏又依赖的复杂情感。
由此,那些呈现在城楼、钟鼓楼、贡院、学宫、祠堂甚至庙宇之上的鳌鱼,不仅是建筑构件或艺术装饰,更是连接天、地、水、人的“水精灵”,承载着人们对金榜题名、家宅安宁、风调雨顺的期盼与寄托。
鳌鱼之舞
当鳌鱼从巍峨的殿脊、森然的祠堂走入喧闹的市井与节庆,它便卸下了威严,注入了新的生命与律动,催生出更为鲜活、热烈的民间艺术。在广州市番禺区沙湾古镇和沙涌村,至今仍传有鳌鱼舞,其中沙涌的鳌鱼舞传承了六百余年,是岭南民间艺术瑰宝。
▇ 鳌鱼舞相传六百年
步入沙涌村,大祠堂“金鳌派远,彩笔花浓”的对联,鳌鱼艺术雕塑,鳌鱼文化墙以及路灯上的鳌鱼装饰,无不诉说着这片土地对鳌鱼文化的深情。
为何沙涌对鳌鱼舞情有独钟?朱光文揭示了其历史渊源:沙涌村是明代“军屯”的产物。相传沙涌先民于明初从江浙随军入粤,落户番禺,成为这里“九屯十三乡”之一。在当时“军户”向“民户”身份转变的过程中,子弟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成为改变家族、宗族命运的关键。于是,先民便把流行于江浙一带的鱼灯舞与番禺民间的鳌鱼崇拜融合在一起,演绎出鳌鱼舞。
鳌鱼舞曾为珠江三角洲代表性的民间舞蹈之一,世代相传逾六个世纪。沙涌因此被誉为“中国民间艺术之乡”,鳌鱼舞被列入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番禺沙涌鳌鱼舞还与一个美丽的传说相关。相传,一位书生赴京赶考途中遭遇坎坷,被海中鳌鱼救起。后来书生高中状元,为报恩情,特为鳌鱼簪花挂红,助其羽化登仙。这个融合了知恩图报、科举及第与神话想象的故事,构成了鳌鱼舞的核心内容。沙涌鳌鱼舞的精髓,就在于用肢体语言生动演绎了这段向上向善的传奇故事。

沙涌鳌鱼舞艺人演示鳌鱼舞步。番禺区委宣传部供图
番禺鳌鱼舞的主要道具鳌鱼,用竹篾扎成,长约五尺,外糊纱纸,再彩绘点睛。鳌鱼头为鱼形,头角高耸,虾眼高鼻,嘴扁阔,两侧有鳃盖。雄鱼全身金鳞,尾像慈姑花,身下系红绸裙。雌鱼全身银鳞,尾像慈姑叶,身下系绿绸裙。表演时,一人先扮书生后扮状元,一人舞雌鳌,一人舞雄鳌。舞者身体套入鳌鱼道具内,双肩承托鱼身,双手托握把手,用肩、背、肘、手操纵鱼口开合及控制鱼身高扬低俯、左摇右摆,再配以热烈明快的锣鼓伴奏,仿佛重现书生落海遇救的传奇瞬间。这种将武术、戏曲、工艺熔于一炉的表达,既体现水中精灵的嬉戏之趣,又充满向上向善的积极力量。
鳌鱼文化完成了最接地气、也最富生命力的转化,让古老、威严的文化符号变为普通百姓可舞可蹈、可亲可感的身份认同与情感寄托。据悉,旧时沙涌村每九年(寓意“以九为尊”)举办一届鳌鱼会盛大巡游,巡游历时三天,成为一方水土最热闹的民间文化庆典。现为不定期出会,并逐渐成为农历五月十三沙涌村关帝诞的重要组成部分,更频繁亮相于各类节日庆典,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与喜爱。
▇ 从乡土田间走向世界舞台
在沙涌村,有一位艺人,将鳌鱼舞从民间乡土艺术舞上了国际舞台。他就是沙涌鳌鱼舞省级代表性传承人——幸泽良。他用近六十年的岁月,书写了一个有关岭南文化坚守、传承与创新的动人故事。

沙涌鳌鱼舞省级代表性传承人幸泽良
走进幸泽良的家,仿佛踏入一个鳌鱼的世界:大厅、天台、阁楼,随处可见大小不一、色彩斑斓的鳌鱼道具。小的仅巴掌大,精巧别致;大的长达一两米,气势非凡。雄鳌鱼尾染朱红,雌鳌鱼尾染碧蓝,有些眼睛还装上了闪烁的小彩灯。“它们就像我的家人,我每天不管多晚回来,都要看看它们才安心。”幸泽良轻抚着一只刚扎好的鳌鱼,眼里满是温情。
幸泽良出身于沙涌村舞鳌鱼世家,家族几代人都与此技艺相伴。20世纪60年代,鳌鱼舞曾一度面临中断的风险。正是幸泽良这一代人,凭借着一腔热爱,将其重新挖掘、接续。“家里九兄弟,都会舞鳌鱼。”他说。

用竹篾扎制鳌鱼骨架
传承,始于最刻苦的打磨。少年幸泽良白天务农,夜晚便跟着大哥学习舞鳌鱼。先从扎实的洪拳马步练起,再掌握鳌鱼独特的步型与身法。“徒手练就要花几个星期,戴上道具练要花几个月,真要舞出神韵,得以‘年’来计算。”年近七旬的幸泽良在他的工作室里即兴起舞,一举手一投足,既有游鱼般的灵动婉转,又透着一股刚健雄浑的力量。
幸泽良深知,真正的艺人须通晓全艺。从1973年起,幸泽良跟随他的二哥学习编扎鳌鱼。这是一项极为繁复的工艺。“扎一只鳌鱼,至少26道工序,一道都不能马虎。”他拿起一个竹篾骨架解释道,仅捆绑扎丝就极有讲究——相邻交叉点的缠绕方向必须相反,如此骨架才牢不可破,久用不散。如今,幸泽良成为既能巧手制作、又能纵情起舞的全能手。

给鳌鱼骨架糊上纱纸
不过,幸泽良对鳌鱼舞的热爱远不止于“守艺”,他更热衷于推陈出新。在幸泽良等沙涌艺人精心改良下,鳌鱼道具从过去的六七十斤变为现在的二十斤左右,大大方便了鳌鱼舞的普及。他还给鳌鱼装上电机,让其能自主摆动,古老的舞蹈契合了现代审美。从村内祠堂到国内各类民间艺术节,幸泽良的表演一次次“震住”观众。他参与创作的新版鳌鱼舞《独占鳌头》,用武术功架舞动鳌鱼,用动作韵律表现情感,在延续传统的同时增强了鳌鱼舞的艺术表现力和特色。2012年,沙涌鳌鱼舞登上韩国丽水世博会的舞台。“我当时就想,一定要让全世界看到我们中国非遗的魅力!”忆起往事,幸泽良依然心潮澎湃。
2025年初,幸泽良被聘为第十五届全国运动会开幕式的非遗顾问。
▇ 鳌鱼文化代代相传
采访中幸泽良告诉记者,文化传承就像接力赛一样,得靠年轻人接着往下传。从20世纪90年代起,他就到当地学校免费教孩子们扎鳌鱼、舞鳌鱼。在沙涌村幼儿园、小学的校园里,都留下幸泽良教孩子们舞鳌鱼的身影。他的一个工作室就在沙涌小学内。
走进沙涌小学,仿佛进入一个微缩的鳌鱼文化博物馆:校道旁矗立着鳌鱼雕塑;墙上是生动的鳌鱼故事彩绘与诗词;操场上,一群孩子正手持竹扎彩绘的鳌鱼道具,踏着锣鼓点练习舞步。他们步伐虽显稚嫩,但眼神专注,一板一眼地模仿着“出洞”“戏水”“跃龙门”等动作。

“魁星踢斗”的鳌鱼造型。番禺区委宣传部供图
沙涌小学校长罗镜新,是在鳌鱼文化熏陶中成长起来的番禺人。“鳌鱼制作与舞蹈已成为我校的特色课程,”罗镜新说:“我们不仅传授技艺,锻炼身体,更注重挖掘其精神内涵,让孩子们在潜移默化中得到优秀传统文化的熏陶和滋养,感受独占鳌头、积极向上、奋勇争先和知恩图报的鳌鱼文化精神。”为此,沙涌小学成立了舞鳌鱼、编扎鳌鱼、鳌鱼泥塑文创三个特色社团,让不同的孩子都能找到参与途径。
“看到孩子们眼里的光,我就知道,这份文化断不了。”幸泽良望着操场上练习的身影,欣慰地说。
鳌鱼焕彩
正是一代又一代人的薪火相传,鳌鱼成为独具岭南特色的文化符号,承载着吉祥喜庆与进取务实的寓意。当十五运会开幕式美术总设计尚天宝踏访岭南后,鳌鱼那鲜活的生命力瞬间击中了他。
▇ 古今瑞兽好寓意游出传承新路径
为了呈现出“独占鳌头”的气势与精髓,尚天宝和设计团队历时8个月,走访了粤港澳多家非遗工坊,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大胆嫁接凤尾鲤鱼的飘逸,增大鱼鳍,采用碳纤维材料减轻体重。在鱼尾的弧度上也花费心思,既保留原型的雄浑,又加入了浪花翻涌的曲线,让古老的鳌鱼更加飘逸灵动。科技成了点睛之笔:128片LED鳞片是闪亮的皮肤,隐形轨道是无形的浪潮。
2025年11月9日晚,当身披流光、鳞片能随着音乐闪烁的巨型鳌鱼,缓缓游入十五运会开幕式的场馆时,时间仿佛被奇妙地折叠了。在数千观众仰望的目光里,古老传说与技艺焕发出新的生命力:“独占鳌头”的寓意,恰好与运动员勇争第一的拼搏进取天然呼应;鳌鱼承载的吉祥内涵,也与体育盛事传递的团结、友爱理念相得益彰。
广东省作协副主席、广州市作协主席庞贝说,当那条色彩绚丽的巨大鳌鱼游过会场上空时,观众无不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那是一种力与美的震撼,也是一种文化情感的激发。鳌鱼原本就是岭南民俗文化中的祥瑞之物,当这个形象以如此惊艳的视觉效果出现时,这是传统文化与现代科技相结合的新式美学。

祠堂前跳起鳌鱼舞,现场热闹非凡。
▇ “鳌鱼”串起文旅游径
这尾被现代技艺“唤醒”的鳌鱼,一旦游出,便再也停不下探索的脚步。它游进了广州国际灯光节,与霓虹勾勒的“小蛮腰”古今对话。从开幕式游到灯光节,不仅延续了体育盛会的热度,也游出了文化传承的新路,成为连接传统与现代、艺术与大众、文化与生活的情感纽带,以更多元、更亲切的方式,游进更多人的生活。
11月21日,广州市番禺区发布“禺见鳌游”旅游线路,用“鳌鱼”串联起番禺古村、古建、非遗、美食等优质旅游资源,游客可在宝墨园观赏锦鲤戏水,感受鳌鱼的吉祥寓意;在鳌山古庙群探寻鳌山来历,触摸传统文化根脉;在沙湾古镇打卡盛世腾芳照壁和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留耕堂,走进民俗文化博览馆体悟文脉传承,还能亲手扎制鳌鱼灯、体验鳌鱼舞,解锁非遗的鲜活魅力。沿途可品尝姜埋奶、鱼皮角、煎酿土鲮鱼等沙湾地道美食,夜宿民宿,沉浸式感受岭南水乡的烟火气息。
“实际上,除了鳌鱼,广东人还崇尚龙、狮等瑞兽。”朱光文说,这些瑞兽所承载的,正是这片土地上务实进取、奋勇争先的精神品质,它寄托着人们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出品/许芳、柳剑能
策划/林朝晖、高志斌、周娴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张忠安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陈忧子、张忠安、苏俊杰(除署名外)















































